留学生的艺术之旅——莫斯科大剧院
http://ey.yinghuaedu.com 来源:英华教育(青岛)语言中心 发布时间:2012-09-06 12:24:46
莫斯科大剧院闻名世界的根本不是交响乐,芭蕾和歌剧才是它屹立于艺术之林的法宝
在俄罗斯买一张戏票就像买报纸一样简单,人们会全家盛装一起出现在剧场,会为了看芭蕾争先恐后不顾严寒
在电影《音乐会》(Le Concert)中,一家法国的剧院在急于寻找演出团体救场时收到了“假冒”莫斯科大剧院交响乐团的回函,毫不怀疑地与之接洽并许诺多少钱的条件都可以出。尽管这一情节过于离奇,但也从一个侧面表现出莫斯科大剧院(Bolshoi)这几个字在艺术世界的地位。
实际上,莫斯科大剧院闻名世界的根本不是交响乐,芭蕾和歌剧才是它屹立于艺术之林的法宝。特别是大剧院芭蕾舞团,更是芭蕾舞金字塔永远的塔尖。在莫斯科人看来,大剧院就是芭蕾,芭蕾就是大剧院。在诸多机缘的促成下,我有幸造访了这座俄罗斯艺术殿堂。从舞台背面观察这集中了俄罗斯艺术世界精华的建筑和剧团,是我在俄罗斯的生活中最难忘的一个经历。
芭蕾课
上午11点,在剧院本部的排练厅里,聚集了很多演员。前一个课时的男演员训练还没结束,下一个时段的女演员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准备工作,她们都穿着平底鞋,手里拎着简单的书包,各自在场地边找到自己的位置,轻手轻脚地换鞋脱衣。排练厅在大剧院后面的一栋楼里,这栋楼是大剧院的核心,剧院所有人员都在这里办公和排练,通过新修建的地上和地下通道,所有演职人员可以不出大楼直接进入老剧场和新剧场。
大楼里有很多排练厅,每天的这个时候,演员按照不同的分组训练。而在下午,晚上有演出任务的演员还要进行一次彩排。排练厅宽敞明亮,日光灯开着,窗外的阳光也同时照进来。一架钢琴摆在角落里,琴师早早坐好等待排练——我从没想到过连这种不是彩排的普通日常训练都是有钢琴现场伴奏的而不是放录音。排练厅的另一端有一个木制的楼梯通向二层的简易看台,有人在那里摄像。这一组的老师是一位看上去有些消瘦的老太太,据说是苏联时期很有名的芭蕾演员,只见她一个手势下去,大家就纷纷靠杆而立,面对着镜子中的自己。
训练课是以热身训练基本功开始的。在琴师轻快音乐的伴奏下,所有演员开始随着节奏踮起脚尖,施展起他们那赖以生存的魔法。起、落、旋转、腾空……阳光打到他们的腿上,影子时长时短,不停晃动,木地板一尘不染,鞋尖发出的声响与钢琴声完美地融合,美得无法形容。各种原地的步法和旋转练习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女老师声音非常轻柔,从不打断训练,只是在每组动作间歇用我们听不懂的术语布置下一组的动作,之后便静静地看弟子的表现。
接下来进行的是分组训练。二十多个演员分成了两组,集中站到排练厅中央。只见老师轻轻念叨几句,用手微微比划了两下,队员便立刻领悟,在音乐的伴奏下整齐地做起了动作。这回是整体的移动、旋转和跳跃,乐音环绕,舞姿轻盈,每一组练习都是大剧院级别的群舞片段,没有了华丽的服装,没有了管弦乐队的伴奏,剩下的只有无与伦比的舞蹈。这些有资格进入大剧院的演员都是芭蕾舞世界中的佼佼者,他们之中有的已经小有名气能够出演主要角色甚至到国外去巡演,有的还只是初出茅庐。但是认真和努力一样写在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
两个大组的群舞训练之后是三人一组的片段训练和双人舞的训练。也许是下午还有排练和演出的缘故,这一部分的练习进行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像篮球运动员的跑篮训练一样,一组一组的演员伴着音乐从排练厅的一角跳到另一角,然后再折返往复。
一个多小时的芭蕾课很快就结束了。这个星球上最出色的一拨芭蕾舞演员给老师鞠了一躬之后,安静地套上外套,穿上鞋套,离开了训练厅。同时,下一个课时要参加特训的独舞男演员已经出现在了排练厅…
新星
我是在看排练的时候认识卡佳的。在那群跳舞的姑娘中,她的相貌和身材都不是最出众的,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她的轻盈流畅以及身体的舒展都让人轻而易举在人群中发现她。卡佳的全名叫叶卡捷琳娜·克里萨诺娃(Ekaterina Krysanova),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大剧院近年来的新星,目前上升势头非常强劲,已经在剧院的演出中担任主要角色,在国际上的知名度也越来越大。甚至在中文网络中输入她的名字都会看到很多视频和信息。
带我们来的俄罗斯朋友与卡佳是老相识,所以我们也有机会在训练结束后和卡佳一起喝咖啡。舞台下的卡佳和舞台上的她一样干练,她像所有女演员一样穿着大大的棉鞋套,带着我们到了剧院的餐厅,告诉我们哪种点心很好吃。卡佳没有喝咖啡,她要了一瓶果汁、一个煮鸡蛋、一盘鸡蛋煎饼——这就是她的早午饭。
餐厅里人很多,正赶上下午彩排之前的空当,所以会看到形形色色的演员穿着练功服在这里排队,还会看到很多西装革履、气场不凡的人坐在角落里谈着些什么。餐厅的墙壁上挂着剧院的老照片,那是19世纪剧院的模样。大剧院主剧场自1780年建成以来经历了三次大火和两次搬迁,今天我们见到这座大气、简约的建筑是在1855年火灾后重建的。几百年间,剧院里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芭蕾明星,他们的命运、结局各不相同,所有的往事都变成照片定格在了墙上,在大剧院的历史和光环下,变得微不足道。
卡佳并没有过多聊她自己或是聊芭蕾,反而跟我的同伴聊起减肥和美容等家常话题。我们的俄罗斯朋友看她吃得太少,一直告诫她早饭一定要吃饱,她抿着嘴笑了笑。她得意地给我们展示她刚做的指甲,不过当我们告诉她同样的一个法式美甲在中国可能只需要花在俄罗斯价格的五分之一的时候,她吃惊得几秒钟都没合嘴。她像其他年轻姑娘一样追求时尚,iPhone 4手机时不时地闪烁着各种提示。而她的BV钱包也透露出像这样一个小有成就的年轻演员,在这个以芭蕾舞作为名片的国家里是能过上不错的日子的。
餐厅里有不少卡佳的朋友,他们会跑过来打个招呼,卡佳也都热情地回礼。在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一直友好地跟我们聊着天,讲这个演出季她有多少任务,讲她们今天接下来的安排,像个周到的主人一样。在得知我在莫斯科大学宿舍因为一年一度的检修管道停了两个星期热水无法洗澡的时候,她对我说她家一样也停热水,年年如此早见怪不怪了,话音未落又接着说,不过我可以到剧院来洗澡,说完看着我坏笑起来。
芭蕾之国
在造访大剧院的前一天晚上,我去莫斯科青年宫观看了俄罗斯版的音乐剧《音乐之声》。这是一场精彩的演出,华美的舞台布置、演员出色的唱功,一切都有着这个国家一贯的高水准。但是演出结束后,并没有见到观众热情的掌声和喝彩,整个谢幕甚至显得非常冷清。我很不解,问俄罗斯朋友这是为什么。朋友说,可能,我们俄罗斯人还是对音乐剧不太买账吧,人们觉得还是芭蕾和歌剧才是正经事。
一般来说,大剧院的芭蕾票会在演出前的三个月就全部卖光,而到演出开演前,门口络绎不绝的黄牛党和求票者会告诉你芭蕾到底有多火。为了能够去大剧院看一场《天鹅湖》,学生不得不早上5点起床,6点多就在售票厅门口排队等待,为的就是在11点售票厅学生票放票的时候能够在队伍的前60位,这样才能买到每天的学生票——而通常学生票的排队人数也都将近200。
俄罗斯朋友告诉我,不只有小姑娘才学芭蕾。在莫斯科,很多女性沙龙、健身俱乐部都常年开设芭蕾辅导课,各个年龄层的人都对芭蕾有着极高的热情。这是让人很难想象的场景。这里的人们从小接受芭蕾的熏陶,他们尊重芭蕾舞演员,推崇芭蕾艺术,他们愿意花钱买票前往剧院,并把这当作生活中很平常的一件事。只要身临其境,就会被这种浓厚的氛围所感染。
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寒冷的冬天凌晨和上百人一起排了五个小时队只为了一张芭蕾票的场景:寒风刺骨,天一直不亮,街上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车,大家都穿着最厚的棉衣安静有序地站着。大剧院就在身后,黄色的灯光让它显得特别神圣庄重,也让我们忘记寒冷——而我常常忘记的却是,其实,对俄罗斯来说,芭蕾竟然也是舶来品。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不可思议:它陈旧、停滞,让人看不到积极的信号,热水会突然一停停上两个星期,地铁上永远会有空酒瓶滚来滚去;与此同时,在这里买一张戏票就像买报纸一样简单,人们会全家盛装一起出现在剧场,会为了看芭蕾争先恐后不顾严寒。每每想到这里,就会感叹,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积极的信号呢?